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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也该改改了。”
人静,人静,一片寂寂然。
众人皆倒吸一口寒气,这小子也太敢说了。
“独眼”于侍郎一拂袖,指着乔时为:“你,你……”吱唔半晌后,憋出一句,“你说得对!”退下了。
此时,众人皆不再小觑这根绿袍青葱,目光里带着几分欣赏——且不论他的观点是对是错,他能知道塘泺防线,知道朝廷守河重南轻北,便说明他对中原地势是了然于胸的。
多少官员终其一生也无法练就这样的本事。
单凭这一点,此子便值得培养。
趁着无官员发言之际,苏围探了探茶杯,轻声道:“茶温正好,官家要不先饮口茶?”
官家应道:“不喝,朕这会儿甚是气旺神盈。”
他朝下道:“乔爱卿,你继续说,朕听着。”又对众官员道,“你们也仔细听着,正如乔佐郎所言,大水来冲龙王庙,诸位眼里不能只盯着龙王看。”
方才讲的是观点,乔时为这时才开始讲对策,他道:“臣以为,回河不如治河,治河重在治沙。”
“黄河之水携沙而来,如滚水冲茶,水动则茶叶浮,水静而茶叶沉。是以,一旦河水流速减缓,大量泥沙沉积,则河床不断抬高,堤高一尺水高一丈,终有拦不住的时候。”
“既如此,何不趁秋冬枯水期,收窄河道,约束水流,令其滚滚而来,又滚滚而去,泥沙无暇沉积,随河水东流入海?”
此话一出,一片哗然。
“黄河水势有千钧之力,不想着多疏通几条河道引流,反倒要收窄河道,这是什么道理?”
“收窄河道?只怕不到六七月汛期,即便不决堤,也会河水横漫。”
“小孩子心性,当这是堆沙子过家家吗?”
乔时为明白,少数人掌握的真理,唯有实践方可服众人,他全无怯意,继续洪声道:“臣斗胆,恳请官家委派工部监水司,择选河段加以尝试,河水能否携沙而去,结果立显。”
这时,礼部尚书出言劝道:“乔佐郎,你有大才干,亦有大志向,可也应知晓事不可唐突冒进……治水不是读几卷书、观几幅舆图就可以做成的。”
乔时为作揖回礼,应道:“下官自然省得,空言易设,实干难为,力行方知之真也。”
他不假思索,恳请官家道:“臣愿意赴随工部赴实地考察见习,直至验证真伪,画出工程图纸。”
御座上,官家犹豫了,他低声道:“苏围,茶来!”
官家饮茶的时档,底下官员们得以稍事歇息,消化方才这场廷辩,好些人神色凝重,似在沉思。
乔时为的话,初听甚是离谱,细思之下,又好似有些道理。
官家放下茶盏,宣道:“今日廷辩,众位爱卿累了,朕也乏了。乔佐郎之谏言,且容朕再想想。”
廷议散场,官家气宇轩昂离去。
只不过,一回到寝房,官家倒头扑在床上,嚷嚷着:“朕的腰……”
“老奴替陛下捏一捏。”
“别了。”官家摆摆手,吩咐道,“你去追上老许,告诉他,来活了,叫他仔细安排。”
苏围一想许使相那身子骨、那健步如飞,赶紧小步追出去,连拂尘都忘了拿。
红墙相对的宫道上,苏围一路追到太和门右,只差十来步就到枢密院了,连嚎带叫的,这才赶上许使相的步伐。
许之崎,枢密院使,同平章事,故又称“使相”。
他自然也参加了今日的廷议。
苏围缓了缓,说道:“许相,官家命洒家来传句话……”
“本官省得,来活了。”
“官家叮嘱道……”
“嗯,好好带他做事,不要辜负了好苗子。”
苏围面露佩服之色:“许相神算也。”
许使相撇嘴笑笑,道:“官家看那小子的眼神,比上朝打瞌睡还迷糊,还用得着神算?”
又言:“劳苏公公回去禀官家,老臣已有打算。”神态沉稳,语气潇洒。
苏围归去,枢密院的大门刚合上,衙房便穿出急躁的传呼:“朱承旨,速来!”
“你可知秘书省今日新官员报到?为何枢密院迟了一步?你险些误大事呀。”
“许相,您上个月说枢密院不缺人手,迟些也无妨,遂吏部……”
“你现在去叫吏部改回来,咱枢密院很缺人手,新进官员务必今日……”看到窗外日已西斜,改说道,“罢了,明日一早报到罢。”
无独有偶,工部衙房里,工部尚书正在写奏折:“臣等皆乃铸铁牛之庸才,恳请官家开恩,调派乔时为入工部商研筑堤之事……”
大抵怕官家不答应,又在“入”字前加了“暂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