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走吧(第2/2 页)

……

脱离那些真假难分的梦境以后，黎危的敏锐感知又恢复了，空气里溢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混乱气息，任何一个人类在此间待上一段时间，都无法保持理智。

——这里是七号深渊。

黑龙山谷的山洞竟然通往深渊，这点确实无人知晓，毕竟除了黎危和被黑龙玩死的那些人类，从未有人涉足过黑龙山谷。

也许从前的黎危知道，但是已经忘了。

之前和黑龙走过的那段路比想象的还要长，他现在应该处于深渊极深的位置。但之前所经历的“梦境”究竟是受深渊影响，还是别的原因，暂时还不能确定。

虽然黎危记忆出了差错，但他清楚自己的一些“能力”，或者应该叫做特质，比如说他很难被影污染迷惑、从而失去理智。

就像他喝下的绯红章鱼黏液……准确来说是混杂了游厄气息的黏液，这远比真正的绯红章鱼黏液更浓郁，更粘稠，但还是只会改变他人对黎危的感知，却不能真正的影响到黎危本身。

再比如，多数时候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，游厄周遭的混乱气息根本毫不收敛，换做旁人进入他的领域恐怕会瞬间失控，却不包括黎危。

但黎危关于深渊的记忆不多，也许这里真的能影响他也难说。

黎危继续向山洞深处走去，手里的百面骰不断跳跃。许久之后，他才看到了一条道路崎岖的通道，尽头便是出口。

他缓缓走出，站在了峭壁之上，面前一脚之隔的地方就是无尽深渊，是浓郁如墨一般的黑暗，根本望不到深渊两侧的尽头，甚至感知不到对岸的距离。

抬起头，一样看不到天。

放眼望去，人类的身躯在磅礴的黑暗里，远比灰尘渺小。火把的存在就像偌大的一座城市里，街角某个烟鬼点燃火柴后发出的微光，如尘埃一般微不足道。

黎危沿着陡峭的崖壁继续向前，还抽空检定了一下什克斯琴一行的状态。

死了八个。

还有一个活着，但约等于死了。

“咳！”

黎危发出的重重咳嗽也被黑暗吞没，这里的氧气含量稀薄，压力也很强，至少在地表千米以下，没有防护的情况下，人类之躯很难承受。

他缓缓走着，直到火把能照亮的最大范围、也就是离他不足半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属于人类的后背，只有左肩胛的一小片能看到，剩余的身体面积都被黑暗所笼罩。

仿佛一个突然刷新在黑暗里的人。

黎危平静地唤道：“姬穆。”

身前之人毫无反应。

他伸手，本想搭在姬穆的肩上——

他的能力虽叫【神谕】，可实际上，身体的接触比语言更能无形地蛊惑他人。

所以黎危从不与旁人多接触。

于是在大多数人看来，就是黎危不喜他人靠近，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
不过想到某个蠢东西，黎危又收回手，再次唤道：“姬穆，回头。”

姬穆缓缓转身，火光只照亮了她清瘦苍白的下巴，大半张脸与眼睛都藏在黑暗里。

“不，不要注视——”

“谁？”

这次姬穆给出了回答：“祂。”

祂与他的发音很相似，但有细微的不同，人类能够区分。

姬穆的手也随着回答指向深渊下，虽然看不见，但黎危能感受到。他顺着注视过去，那里除了黑暗，什么都没有。

“祂们已经消逝在了战争中。”

“错了！”姬穆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，“祂活着，享受着人类的献祭，被滋润得越来越强大。”

“献祭？”

姬穆没有回答，自顾自地说：“多么愚蠢的行径啊……我们竟然真的认为X13项目能为人类带来救赎。”

又是X13。

黎危对所有人的了解都不多，但和姬穆打交道的还算多，知道她在战争之前是名研究员，级别很高。

他说：“先跟我走。”

姬穆竟然没有被他的声音影响，好像突然清醒了似的，拒绝道：“不了，你快走吧——宿天就要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