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子同袍(第1/3 页)
梁荣斜坐在莲池边的凉亭上,一边喝酒,一边俯瞰山下的连绵不断的师勒大军。
酒,是瑶渚出产的紫藤酿。这些南方的酒都有一种热毒,刚开始喝的时候不觉得,喝完以后,酒劲会缓缓在血管里燃烧,蔓延。他运起灵力,让大雪降落在凉亭上,不到片刻雪花便盖住了酒壶,让酒变的冰凉。
他想起了母亲在雪峰下毒发身亡时,也是这样漫天的大雪。她死死攥着他的手,不肯闭眼,让他发誓要活着长大,把她的骨灰送到梁家,将来要和父亲安葬在一起。
母亲给了他一切,包括一身惊世骇俗的灵力。她在坠崖的时候,把八岁的他抱在怀中,用剩下的一口气保了他的命,自己五脏巨碎。他答应了她,心中却恨极。他恨她眼瞎,父亲风流放荡,她却一见倾心,不惜与极有势力的娘家斩断关系也要嫁给他做妾。他恨她软弱无能,明明一身灵力,却被父亲的正室下了附骨之毒,变得面目全非,最后抱着儿子被人打下悬崖。他更恨她自私,在生命的终点,她想的居然是和那个负心人合葬,而不是牵挂在这世上一无所有的亲生儿子。
岂止一无所有,母亲尸骨未寒,就有一只猛兽寻来,饿的眼睛通红,虎视眈眈的看着他,与他对峙了整整一夜,最后被同样饥饿的他杀死。后来的无数个夜里,他都梦到那双血红的眼睛,但他不记得那是猛兽的眼睛,还是自己的眼睛。
他在世上唯一可依靠的人便是自己。他在路边要过饭,在赌场当过打手,做过护院的镖师。十六岁的时候,他杀死了一个江湖异士,从他身上得了一本秘籍,终于知道了如何掌控他的灵力。从那以后,他去商阙,结识了二皇子,帮着天翼会建起了神羽营,暗杀了渊盟的许多大臣。商阙的高官听到他的名字无不胆寒。
父亲去世后的头七,他带着母亲的骨灰,一步步回到雪峰上的梁家,绞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两个兄弟,把母亲和父亲的骨灰葬在了一处。
手下早与他通报,玉女峰一战,苍梧军与沙陀军各自损失惨重,这两万师勒军却毫发无伤。师勒军一直在南方和沙陀打仗,实力不可小觑。不过,苍梧军驻守在玉女峰的基本都是战斗力一般的凡民,最精锐的五千大族精兵还留在莲池上,由十六名天翼会神羽营的少年率领。
苍梧国君木宇不涉朝政已久,大皇子木桓掌军权,二皇子木槿把握天翼会。二人向来互相掣肘。瑶渚失陷后,大皇子从商阙连番派人催促梁荣出兵瑶渚。梁荣心里很清楚,自己和天翼会,是二皇子在南面布下的一颗棋子。大皇子正巴不得乘着这个机会除掉他。
他索性写了一封信同时抄送两位皇子和兵部,说敌众我寡,我自当浴血奋战,但如再不派救兵来,玉龙必定失守。收到这封信后,二皇子定会要求派救兵,而大皇子肯定会阻挠,让梁荣军和师勒拼个同归于尽。
这一仗打的赢是最好,打不赢,这个黑锅少不得要由大皇子来背。所以,二皇子木槿是稳赢不输的。但梁荣绝不会遂了大皇子的愿,让自己的五千大族士兵全葬在玉龙。这个乱世里面,手下有一支能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精兵,可比忠勇侯的头衔要实在的多了。
他知道当棋子的滋味。他要让这两位皇子知道,在这场皇权斗争的棋盘上,他并不是简单的棋子,而是隐藏在幕后,能够左右战局的棋手。
两个天翼会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走近梁荣,一人问道:“大人,我们大部分人都已布在从玉龙通向雪峰的山谷中,只要大人一发信号,就开始向雪峰方向撤退。前方对师勒军的阵法也也已布好,但不知这个阵法的中心位置,大人属意谁来主持?“
梁荣侧脸笑道:“那自然是我。不然,难道是你?” 他虽然面带微笑,眼神中却常常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,令人不敢直视。
那两个少年齐齐跪下道:“大人身先士卒,属下唯有以死为报。”
其中一个绿衣少年犹豫道,“还有一事需要禀报,属下再三请求,夫人和碧芝姑娘却说宁死也不愿意和我们一同离开,请大人示下。“
“夫人?“ 梁荣轻蔑道,”我只不过睡了她几晚,她便真当自己是夫人了,要人来求她。她不想走,就让她留在这里罢。当初沈衡铁血十日时是如何对付凡民女子的,崔长棣自会变本加厉的还到他女儿身上。”
第一批五百余名师勒兵马已经到了莲池边,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出奇的寂静,唯有水声淙淙。周围只见参天的古树和清幽的荷塘。
莲池畔只有一人,站在荷塘另一边的凉亭中,长发随意束于脑后,双目微闭,两手摊开,掌心向天,似乎在召唤着什么无形之力。他身上那股邪魅杀戮之意充斥着莲池周围,令人窒息。
突然,原本平静流淌的莲池水面开始剧烈波动起来,像烧开了的水,但没有多久,所有声音戛然而止,连不绝于耳的流水声也在这一刻消失了,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冰冷刺骨的寒气突然从莲池中散发出来,千万片薄如蝉翼的冰片,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道凌厉的寒光,如同利刃一样朝着师勒军飞射而来。原来梁荣已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