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 章(第2/2 页)
又看看这坐榻,难怪铺置的如此豪奢舒坦,连两旁的车壁上都包了软褥,原来是他专坐。
罗婉起身挪到旁边的座上,虽也铺了东西,但论舒适体感与正榻简直天差地别。
不过无所谓,罗家的马车还不如这偏座舒服呢,她坐得习惯。
马车内暖和些,宗越便解了狐裘大氅,随手往偏座上一撂,抱臂而坐,头靠在特制的枕上,双腿极为放松地向前伸展张开。
他身量高,足有八尺,腿自然也长,这样无所顾忌地伸张开来,少不得要挤压别的空间,虽不曾妨碍什么,罗婉还是提着裙摆往角落里挪了挪,给他腾出足够大的地方。
她才腾挪出一丝空间,宗越的腿便更张开了一些,占满了她刚刚腾挪出的位置,好像只有这样才真正舒坦了。
罗婉身姿端正坐在角落里,目视前方,盯着对面窗帷上的宝相花团纹样,察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自己,凛凛胜过外头的寒风。
罗婉思索着是否要回应这目光。
方才邀宗越同乘不过一句客套话,没料想他会答应,眼下真坐在了一处,她纵有心攀暄,奈何实在无话可说。
除了坊间广为流传的他如何斗鸡走狗、挥金如土、离经叛道等等诸事,她对他一无所知,但那些丑事,当着他面怎好谈论?万一哪句话刺到了他痛楚,又是一桩麻烦。
想定这层,罗婉目不斜视,好似完全没有注意正榻方向投来的目光,微微靠着车壁,昏昏欲睡状,过了会儿,完全闭上眼睛,佯作小憩。
宗越偏在此时开口,搅了她的小憩,“你跟我姨母很熟?”
罗婉这才抬眼望向他,微微颔首:“姨母对我有知遇之恩。”
“怎么个知遇之恩?”宗越罕见地摆出明察秋毫的目光,审视着角落里波澜不惊的女郎。
罗婉便详细说了和荣国夫人的渊源。
罗父领职鸿胪寺,负责迎送接待蕃邦来使,罗婉自小便随父亲学习蕃语,十二岁之后便常常帮父亲译写蕃文,偶尔会去鸿胪寺,就是那会儿结识了荣国夫人,荣国夫人十分喜欢她,不仅常常邀她到家里去玩,还举荐她在各种宴会上为蕃使做译语人,甚至为她谋了些赏赐。
自相识至今六年有余,荣国夫人从未嫌弃过罗家小门户,始终以礼相待,便是这次侯府提亲的丰厚聘礼,也是荣国夫人出面替她争取来的。
后头的聘礼一事,罗婉自不会同宗越说,只道:“总之,姨母待我十分亲厚。”
宗越听罢,环抱在胸前的手臂指尖轻叩着衣服,面上悄无声息,脑袋里已经百转千回。
这般听来,姨母果真很是喜欢她,她若去姨母面前告状,控诉他新婚夜去了宴春阁……
“我姨母身体不好,不能总是生气,你可明白?”
罗婉聪慧,很快了然他话外之音。
原来他改变主意追上来,就是怕她去和姨母告状?
罗婉心觉好笑,他惹荣国夫人生气的事还少吗?在乎多这一桩?再者荣国夫人消息灵通,对他又一向关注有加,恐怕早就知晓他新婚夜的叛逆妄为了,何须她去告状?
虽这样想着,罗婉却是温顺点头以示赞同,柔声说:“我明白的,姨母为你……”
赶忙追加了两个字:“和我,费了不少心力,而今我们已经成婚,往后的事,都该咱们夫妻有商有量,自行解决,不宜再去打扰她。”
宗越对这番言语还算满意,放肆伸张着的腿稍稍收拢了些,不再霸道地故意侵占大部分空间,将女郎逼缩在一个角落。
“但是……”罗婉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心,“就怕姨母,已经从别处,知道了?”
可别不分青红皂白都怪在她头上。
宗越看过来,目若朗星,颇有几分深明大义的坦荡,“姨母知道是一回事,你去姨母面前哭,是另一回事。”
罗氏若去姨母面前哭,求着姨母管教他,姨母少不得就要来他面前哭。
宗越不想看见姨母掉眼泪。
“越郎且放心,我也不希望姨母再因我们的事生气。”罗婉柔声作保。
宗越的眼皮微微跳了下,不知为何,耳朵尖又蒙上一层红雾,概因马车内太过暖和了。
他屈膝收拢双腿,拿了大氅叫停马车,临下车,又沉着脸在女郎面前威逼一番:“你最好说话算话。”
罗婉点头,从容不迫。
宗越才收敛威逼警告的眼神,跃下马车,走出两步,忽又回头问:“你何时回去,给我个时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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