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鬼灵(第1/3 页)
几人一通忙碌下来已至深夜,周雅人和陆秉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怎么休整,实在又累又饿。好在陆秉有先见之明,又提前差人往家送了趟消息,让陆老爷备一桌酒菜,款待贵客。
陆秉家住得稍微偏远些,是以三间民房围出的院落,又在西南角辟出一块菜地,搭着架子,供他闲不太住的老祖母种些茄豆瓜果。
架子上缠着枯藤,枯藤上缀着根干瘪的瓜,和一盏专为陆秉晚归时留的灯火。
陆秉兴冲冲领着周雅人回家,结果只看到桌上摆了两盘青菜豆腐和一小碟子腌萝卜,当即脸色一垮,气势汹汹的就要找茬:“爹!爹!我不是叫你弄桌酒菜吗?!你弄这么寒酸让我怎么招待贵客!”
周雅人想拦都来不及。
陆爹雷打不动地坐在房中练字,右手稳稳托着笔杆子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他现在连陆秉都瞧不上,更遑论这臭小子交的那帮狐朋狗友,不卑贱就不错了,谁能贵到哪里去?
陆爹在房里装聋作哑,倒是把习惯早寝的陆老夫人嚷嚷醒了,她披衣下床,拉开房门:“怎么了这是?”
“祖母。”陆秉转头就想去告他爹的状,但又一把将周雅人拽到陆老夫人跟前儿,献宝似的说,“你看谁来了?”
陆老夫人仰起头,盯着眼前这位身形出挑的大高个儿,眨了眨那双老眼昏花的眼睛,忍不住哎呀出声:“这不是——雅人吗?!”
周雅人稍一欠身,礼数周到的问候:“祖母,您可还安好?”
祖母顿时喜笑颜开,很是亲昵地上去拉住人:“好好好,我这把老骨头硬朗着呢,就是没想到入土之前居然还能再看看你,哎哟,你咋还是这么清瘦呢,跟我走之前一个样,一寸肉都没多长……”
陆秉立刻见缝插针,先拍马屁后卖爹:“祖母,他就是特意从长安过来探望您的,辛苦赶了两天路,一路上风餐露宿的,昨晚又跟我办案到现在,几乎没吃上一口热乎饭,能不清瘦么。结果到了咱们家,别说一壶温酒,连口肉都嚼不上——我还特意叫爹准备一桌硬菜,要招待贵客,结果您看看,怎么能这么怠慢呢,我们雅人不配么?!”
周雅人“瞥”陆秉一眼:“你就别挑事儿了,有什么吃什么。”
陆爹在听见来者何人时就按捺不住站起身,匆匆整了整身上的布衣便推门而出,三两步迎上前去,抱手作揖:“周大人,陆某真是,不知是您光临寒舍,实在有失远迎,有失远迎啊。”
周雅人也客套:“伯父,晚辈此次冒昧前来,未事先告知与您,本就有失礼数……”
陆爹连连摆手:“哪里的话,都是陆秉这臭小子,也没跟我说清楚……”
陆秉插嘴:“怪我咯?”
陆爹转头变脸,怒目圆瞪的斥责:“不怪你怪谁,叫人带话也不说清楚是谁,我若知道是雅人大老远从长安来……”
“行了爹,别没完没了了,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呢。”
“对对对,先坐先坐,我这就去厨房温壶酒,再多添两个菜。”
未等周雅人开口婉拒,陆爹便疾步往外走,陆老夫人不忘叮嘱:“去鸡棚里,逮只最肥的烧。”
陆爹边挽袖子边应声:“我知道。”
周雅人见他们如此劳师动众,忙道:“不必麻烦了伯父,我此来造访本就叨扰……”
陆老夫人一双手牢牢抓紧周雅人:“你跟我们还说什么叨扰不叨扰这么见外的话,当年要不是因为你,我们陆家还有命回来过这安稳日子吗?当初我们一家子走得匆忙,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道个谢。”
一提起当年,陆老夫人就颇为感触,拉着周雅人开始絮叨往事。
陆秉他爹曾在京为官,在京城那种遍地都是权贵的地界儿,陆爹仅仅只是个品阶不高的芝麻官儿,稍不留神就会触了某某王公大臣的霉头,招来横祸。
何况陆秉他爹还是个脑子转不过弯的一根筋,认死理,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差不离,又臭又硬。任职期间经常与同僚们意见不合,动不动就跟人打嘴仗抬杠,活脱脱一棒槌。棒槌到哪儿都不受待见,没少得罪人。
他那得罪的是人吗?他得罪的是权贵!
这种脾性自然不可能官运亨通,他没丢了老命连累一家老小遭殃简直是万幸中的万幸。
陆老爹在京中树敌众多,随便犯点小错都会被无限放大了追责,一大帮吹胡子瞪眼的人等着揪陆棒槌的小辫子,终于有一天听他放了句厥词,被记恨他的官员逮个正着,将厥词曲解了又曲解,要治他个对圣上大不敬之罪。
其实罪名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得看有多少人站出来添油加醋,煽动是非,还有当今圣上是不是小肚皮鸡肠子的人。
最后只罢免其官职老夫人就谢天谢地了,连夜上寺里烧高香叩谢佛祖保佑,圣上宽仁。随即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,再也不敢待在这是非之地,多待一刻腿肚子都钻筋。
她年纪大了,深知自己儿子不是当官那块料,因为他每天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,真不如在地里刨食